小平同志鐘愛橋牌,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。他一生和很多人打過橋牌,但相對固定、經常一起打牌的搭檔不多,早年一起打得比較多的是萬裡、吳晗、張致祥,后來比較穩定的搭檔是王漢斌、丁關根和我(本文作者王大明)。在我接觸的領導同志裡面,小平同志的橋牌水平是最高的,而且牌風好,非常守時。不管輸贏,他絕不會發脾氣,也不會埋怨人。在我的心目中,他既是一位偉人,同時又是一位慈祥和智慧的長者。和他在一起,沒有疏離感,也不讓人害怕,可敬而且可親。
打牌這事曾是保密的
橋牌是一項高級扑克游戲,現在已經成為風靡世界的體育運動。不過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打橋牌的人很少,據我了解,僅僅局限於高級知識分子當中,比如大學教授、記者、醫生、工程師。我是一九四九年前在北平上學的時候學會的,主要是從事地下工作的時候用來做掩護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,我到北京市委研究室工作,有幾個同事,包括王漢斌,也喜歡打橋牌。他們是在西南聯大讀書的時候學會的。
小平同志是什麼時候學會打橋牌的,他從來沒有講過,據說是1952年他擔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的時候,在四川內江遇到一位朋友教會了他打橋牌。而此前,比如渡江戰役的時候,小平同志也經常打牌,不過打的還不是橋牌,是“打百分”之類的。
1961年小平同志到北京順義農村調查,休息的時候想玩一玩,就讓北京市委第二書記劉仁找人和他打橋牌,劉仁就找了王漢斌,王漢斌就約我一起去。一見面小平同志就問我們的名字,然后就說:“王漢斌干脆就叫大王,你就叫二王”,以后長期就這麼叫了。接著我們就坐下來開始打牌。開始有點兒緊張,可是打著打著就不緊張了。
據我所知,在這之前,小平同志1959年曾摔了一跤,導致行動不便,沒有別的活動就打橋牌。他打橋牌曾經固定的對家是當時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的主任張致祥,陪他比較多的是萬裡、吳晗。王漢斌和我去了之后,小平同志就老找我們。
后來,鐵道部部長呂正操推薦了當時在鐵道部工作的丁關根,說他橋牌水平較高。小平同志把他找來,一打,果然如此,所以后來小平同志比較固定的對家是丁關根。如果來的人不齊,我和王漢斌也跟小平同志打過對家。小平同志牌技是很高的,所以我估計他不太願意跟牌技太差的人打。另外,固定的搭檔比較熟了,所以小平同志也願意我們經常去。
打牌的時間大體上是星期三和星期六的晚上,星期日的下午和晚上。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一般是7點開始打到夜裡3點。星期日一般是從下午3點打到夜裡3點。那個時候小平同志身體特別好,精力一直很充沛,打得很用心。
我們通常要在那裡吃頓晚飯,吃完飯就又坐下來接著打。當時打牌這事是保密的,我不能跟其他人說,到了早上還要按時上班。
兒孫“湊熱鬧”,氣氛很熱烈
“文化大革命”后,小平同志雖然年紀大了,但精力還是很充沛,頭腦清醒,打起牌來仍然很有興致。打牌的時間一般還是星期三、星期六、星期日,開始的時間也差不多,結束的時間要早一點,一般是到凌晨1點,即使再早也得過了12點。到上世紀90年代,小平同志的身體差一些了,一般打到11點就結束了。小平同志在牌桌上話不多,表情冷靜。但是,一旦牌打得非常得意時,或者大家在一起聊天聊到有意思的話題時,他往往會笑,表情非常豐富。
后來小平同志耳朵不太好了,鄧楠有時候在他耳邊幫他喊一喊,鄧朴方有時候也看一看。鄧楠在這邊,鄧朴方在那邊,挺有意思的,打牌出錯了,或者討論牌的時候,互相斗一斗、吵一吵。鄧朴方在旁邊經常“煽風點火”。小平同志的孫子、孫女還時不時過來親他一下,氣氛非常熱烈。
從1984年開始,中國橋牌協會曾經專門為小平同志設立了一個名叫“健康與運籌杯”的老同志橋牌賽,小平同志挺願意參加的。小平同志對比賽挺認真,“健康與運籌杯”一共舉辦了十屆,我們拿了九次冠軍。有一次是胡耀邦他們拿了冠軍,我們是亞軍,小平同志挺不服氣的,不過那一次確實是我們沒有打好。
冠軍獎杯是流動的,哪個隊拿了冠軍就放在哪個隊。我們拿了冠軍,就把獎杯擱在小平同志屋裡頭,他是很高興的。小平同志逝世以后,這項比賽就停辦了。
小平同志1989年退休之后,生活非常有規律,晚上時間的安排,一般是星期一看電影,星期三、星期六、星期日打橋牌,星期二、星期四、星期五打麻將。打麻將他找的是家裡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,打橋牌就約我們這些牌友。據小平同志家人說,他比較喜歡的還是打橋牌。
我們最后一次打牌大約是1994年國慶節,從那以后就沒有再通知我們去打牌了。那次打牌,小平同志頭腦還是很清楚的,盡管他手有點兒抖,拿牌拿得比較慢。鄧楠在后頭幫著他捋牌,打什麼牌主要還是他做主,他說一聲叫一個草花,要好了鄧楠就給他重復一聲。他對每一副牌打得還是很認真,很有興趣的樣子。聽他的家人說,到后來身體很不行的時候,他還老想著打橋牌。
打牌就是打牌,不談工作
在我接觸的領導同志裡面,小平同志的橋牌水平是最高的,而且牌風好,非常守時。
小平同志打牌守得緊、攻得狠、打得穩,無論領先還是落后,都很有風度。打牌中,他總是注意在不成局的牌上節約時間,而在成局、滿貫或難度較大的牌上多花一點時間和精力。
他還喜歡險中求勝,對手有時冒叫,他抓住這個特點,動不動就加番——通常是叫加倍,可小平同志總是用四川話叫加番,大家也就跟著這麼叫。自始至終,他精力都很充沛,打得很用心,很講技巧。再加上他跟我們在一起打的時間比較長,打熟練了。
小平同志把打牌和工作分得很清楚,打牌就是打牌,不談工作,也不談國事、家事。我們在一塊談牌技,這個牌應該怎麼叫,怎麼打更合適,這些可以隨便談。有時小平同志也開開玩笑,活躍一下氣氛。但別的,都不談。在